※学校杂志社投稿作品,所用笔名为陈霏
※室友原型为三次室友
※文风练笔之作
《封尘》
对不起,救不了你。
腾蛇朝我释然一笑:不用客气,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。
他说,不过是再等一千年。
卷一·谁家酒香远
(一)
这是一段该和历史一同封于尘土中的故事。
(二)
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。
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。
我回家这天,风很轻,阳光温和柔软。云很淡,水面映着忧郁的蓝天和云的影子。
九月九,重阳佳节。
又是一个思乡情怀被大肆宣扬大众消费的日子。
我望着车窗外的天。
景色在飞快地朝后退去。
生活平稳,便不可抑制地寡淡。我的人生与起起落落无关。没有惊喜,也没有惊吓。这样平淡的生活本该是随着死亡而宣告结束,但不是的。
忽地,这一天来了,如同死亡般没有预告。
九月九。
重阳节。
老人家的一通电话,急急将我召回。
没有缘由。我告了假,离了象牙塔,买了一张车票。
总有人说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但很少有人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回家。
其实学校与老家相隔不远。
只是,山路崎岖。我傍晚到的县城,待见到村子的灯火时却已深夜。
村里修了路,还没装上路灯。我下了车,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,提着行李箱慢慢往村子走。
之前远远看见村口的灯,以为是谁家未熄的火。待走近了,才看清是名提着灯的男子,穿着与这穷山僻壤毫不相称的得体西装。
男子也看见了我,没等我走过去,他便迎了上来。
“陈塵小姐?”
半分犹疑,九分半的肯定。
昏暗灯光里我勉强看清他的脸,非常陌生。用语也非本地方言。
我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,没说什么。稍嫌冷淡地点点头。
算是回应了。
男子提出帮我拿行李,我回绝了他:“不必。多谢。”
防备之心溢于言表。
男子也不坚持,提着灯,落后我半步。
一路无话。
(三)
我没想到踏进家门后会看见一屋子人。
父辈、祖辈、太祖辈。该在的没几个在,不该在的都在。
剩下部分人的脸非常陌生。
他们各自分为两派,互相凝视,互相牵制,沉默得像一副定格的老照片。
我走进来,三十余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里瞪向门口。那股气势压得我心头一沉,之后阵阵发凉。
自打我出生以来,十八年除夕夜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。原本因为到家而松懈的情绪顿时紧绷。
行李放在一旁,走到自己熟悉的亲人面前,我轻轻叫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
她点了点头,没有应,却抓住我的手——温度很凉,像溪里的水。她就这么捏着,不松开。
我一一问候了在场相熟的长辈,最后转过身,看向那些不熟识的人。
双方僵持着,谁也没先开口。
最后。
太爷爷发话。说我坐车辛苦,先休息去吧。
我顺从地点头,然后看向奶奶。
奶奶捏着我的手。最终还是放开了。
她什么也没说,只拍拍我的手背,抬眼道:“去吧。”
轻轻的一声。
我看见她眼中起伏的情绪,也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舍。
仿佛这刻她的孙女即将出嫁。
我什么也没说。
我点点头,转身去提起行李箱就走。
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,但谁也没有再出声叫停我的脚步。
我安然走出厅堂。
在一场悄无声息的交锋里全身而退。
(三)
一觉醒来,天光好眠。
我从窗边看见晨间景色,东边是太阳的光晕,涂抹朝霞如血。
有条小蛇立在窗沿,直直地看着我。
纯黑鳞片,漂亮的金色眼瞳。犹如一尊艺术品。
很奇怪。我居然不怕它。
看了一会,我爬起床来换衣服。等到再次望向窗外时,它已不在那里,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。
我认识了昨夜那些不熟识的人中最年长的一位。
他年龄与我太爷爷相当。花白的头发,银青的唐装,老树皮般枯槁的脸上蓄着白胡子。
老人注视着我。他的目光慈祥温和。那模样好似他才是我的亲太祖爷爷一样。
周围很安静,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同一点。
我垂下了眼睑。
老人终于将目光从我身上挪开了。
他拿眼神示意,立刻就有人动了——昨夜那名在村口等我的男子,他取出一个漆黑木盒,轻轻放在桌案上。
我的视线被夺取,不自觉地盯着木盒看。
它的雕纹精美大气,盒身缠绕着金丝,透出一股难言的古老沧桑。
老人说:“打开它吧。孩子。”
我愣了愣,而后便真的伸手,要打开盒盖。
老人的那句话犹如魔鬼的低语,哄骗我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。
木盒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。
没有灾难与疾病从里面飞出来,盒中只躺着一支雪白的簪子,看不出材质。在黑色中尤为醒目。
簪子旁放着两颗清澈剔透的金色水晶。
等等。
我眨了眨眼,忽然脸色一变,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。
没有水晶……那是蛇美丽的眼瞳。
它对上我的目光,而后缓缓支起身躯。它的鳞片几乎与木盒融为一体。
是它。
今早出现在我窗沿的小蛇。
(四)
“孩子。”
老人的声音如惊雷。
“它是你的了。”
老人感叹地说,言语意味深长。我怔在原地,一时竟分不清楚,所谓‘它’指的是木盒还是小蛇。
我又退了好几步,将凝视的目光从木盒上移开。
老人温和地看着我。他的眼神却透露出复杂的情绪。
“无功不受禄。”我坚决地摇头,“我不要。”
老人听我这么说,也不生气。反而慈爱地问我:“孩子,这盒中有什么?”
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案的木盒。
“一支白簪。一条黑蛇。”我如实说。
老人笑了。他抚着自己的胡须,忽然高声问道:“依各位所见,可看到这盒中的白簪与黑蛇?”
无人回应。
我疑惑着看向自己的亲人,却见他们也正迷惑的看着我,看着桌案的木盒。
“孩子。”老人慢悠悠地开口。
我回过身。
他说:“这木盒,我打不开,他打不开,谁都打不开。只有你能打开。”
他说:“这白簪,这黑蛇,我看不见,他看不见,谁都看不见。只有你能看见。”
我低着头,没有说话。
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他还说:“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八年。它等了你整整一千年。”
我抬起眼睛,不可置信地瞪着老人。张了张嘴,“不可能”三个字徘徊许久,却还是没能说出来。
老人的目光始终温和。
“孩子,找到你,是我们的使命。”他说,“等待,是它的使命。”
“至于你。孩子。”
老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疾不徐,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:
“你也有你要完成的使命。”
(五)
谁也不知道,所谓的「使命」是什么。
但我知道,或许我将无从反抗。
送来神秘木盒、告知使命的人们,他们来的声势浩大,走时却安静平常,好似只是上门拜访,走走亲戚而已。
我拒绝收下木盒。意外的是老人并没有强求。他只是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我,直看得我脊椎骨发凉。
“孩子,逃避是没有用的。”他慢悠悠地说。
“所谓宿命,它是不会凭空消失的。总有些事,是你应该去做,也必须去做的。”
我没有接话,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乡村的暮色里。
在他们离开好几天后,我依然会不时心神不宁,仿佛一切还未结束。能让一个家族在无数人海中寻找十八年,其执念之深,是我难以想象的。
若是如那老人所言,这是一个千年等候的使命,那它又将在我生命的何时何地,卷土重来?
(六)
告假的日子即将结束,我收拾了本就简单的行李,在聆听了各位长辈语重心长的教导后,乘车回到离开半月有余的学校。
敲响寝室的门,没有回应。我低头,看见门外落着锁。是了,今天下午是有课的。室友们不在。
但很快,她们便回来了。我从整理好的行李中翻出土特产,分给她们。这是临行前奶奶硬塞给我的。
收到了礼物,每个人都很高兴。
“陈塵,你家里的事解决了?”江霁月问我。
我会想起他们收回的木盒、绝尘而去的背影。为难地皱了皱眉头。
“算是解决了吧。”我模棱两可地回答。
“陈塵你真是太客气了吧~”李馨摸着礼物,双眼放光。
我好笑地看着她:“不喜欢吗?那就还给我吧。”说着,做势就要去拿。
“诶,别别别。”李馨躲过我的爪子,笑嘻嘻道:“不收下就太对不起你的好意了嘛!”
我笑笑,没有真要讨回的意识,蹲到地上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。也亏得寝室的地板总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。
我把空行李箱提起来,拿到墙角的架子上放好。这时,一直没说话的阳堇忽然叫了我的名字:
“哎,陈塵!”
我头也不回:“怎么了?”
阳堇两步并做一步,跳到我面前,手指向我桌面,目露惊奇:“那个盒子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?”
……盒子?
我的心咯噔一下,有种巨石压在心头的感觉,非常不详。
转身,走过去一看,果然——
古老的、饰有金色纹路的漆黑木盒,本该被带走的传承之物,此刻端端正正地放在我桌面上。
一条几乎与盒身融为一体的黑色小蛇盘在盒面。
它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,于是懒懒地支起半个身子。淡金的眼瞳犹似举世罕见的美丽水晶。
我如遭重击,几乎是石化在原地。
小蛇没有多余的动作,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我,却让我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来。
它!追!来!了!
(七)
我与那小黑蛇大眼瞪小眼,直到阳堇轻轻推了我一把,我才回过神来。
“你怎么了?”她奇怪地问我。
我只是摇头,抿着唇不说话。
“这个盒子好漂亮……”坐在一旁的李馨已经放下了礼物,好奇的眼神专注地盯着盒子看,手上也有些忍不住想要摸一摸。
幸亏江霁月及时拍掉了她的爪子,“看就看。这东西肯定很贵重。”她的语气严肃,李馨鼓了鼓脸颊,倒真没再下手了。
我在一旁愣是吓出了冷汗:刚才李馨差点就碰到那条蛇了!
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哦?我忧虑地想。
但它不会伤人……我咬着唇,目光凝固在小蛇身上,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。
看室友们的反应就知道,黑色小蛇她们是看不见的,就光见着了那个黑漆漆的镶金木盒。
它到底是怎么跟着来的啊……明明已经被我拒收了。
我想起那位老者离去时深沉的目光,饱含暗示意味的话语,不禁苦笑:难道这盒子还赖上我了不成?
真头疼啊……
我慢慢靠近书桌,思绪转动。
室友们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,也没出声打扰我,各自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黑色小蛇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,纤长优美的身躯盘成一圈又一圈。因那过分的美丽,竟如远古的图腾般让人沉迷,神秘而悠远。
很快,我深思熟虑完毕,只觉得自己不仅胃疼而且脑仁也在疼。
此时此刻,我才深刻的意识到,这次回家究竟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。
——而且这个麻烦还自带GPS导航定位系统,隔了十万八千里都准确无比地出现在我桌面上。
瞥了一眼小黑蛇。它还是懒洋洋地趴着,像是在冬眠,看不出半点冷血动物的攻击性。
我去把放好的行李箱拖过来,打开,然后转身抱起木盒,意外的沉重差点让我送了手,砸到自己。
“真沉!”我嘀咕了一句,然后把木盒放到行李箱中,再把行李箱塞回了架子上。
眼不见心不烦。
(八)
我从远方赶来,恰巧你们也在。
痴迷流连人间,我为她而狂野。
我吃完晚饭回来,看见桌上放着被我锁进行李箱的木盒,盘在盒面的小黑蛇把尾巴甩得啪啪作响。
“……”原来这是条响尾蛇么?我无语。
跟在我身后进来的李馨咦了一声:“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响声?”
“……你听错了。外面马路装修。大概。”
我抢在另外两人回答前甩了李馨一个否认三连,然后从架子上拖出行李箱,做势就要把木盒往里塞。
刚还把尾巴甩得啪啪响的小蛇赶紧往旁边一蹿,躲到了江霁月桌上。
“你、你居然又要把我锁起来!!”小黑蛇委屈地冲我吼道。如果它有毛,估计这会已经炸了。
我盯着它,有要石化的趋向。
啊,说话了。
这条蛇会说话啊啊啊!!!
当初不是说好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?!
……
然后我想起来之前老人说的话,顿时恍然:哦,这起码是条千年的蛇精,呼风唤雨都是小的,会说话有什么稀奇啊。
冷漠。
(九)
我把木盒塞进了行李箱,然后和小黑蛇大眼瞪小眼。
小黑蛇血泪控诉:“想我堂堂神兽之尊……竟沦落到这般境地……”
我扯过本子,拔掉笔盖开始补作业。请假十几天,落下不少。
“本尊乃女娲娘娘座下弟子,位列……”
我皱眉,拿笔敲了敲喋喋不休的蛇头,并低声警告:“安静些,不然还把你锁起来。”
小黑蛇不吱声了。
并且又把尾巴甩得啪啪作响。还故意越甩越大声。
李馨:“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……”
我头也不抬地又甩给她一个否认三连:“没有。隔壁宿舍排位输了在砸键盘吧。应该。”
“……”
宿舍再次回归安静,无人说话。
小黑蛇甩尾巴频率越来越快。我抬头瞟了一眼,突然心痛得无法呼吸。
我的电脑!我新买的笔记本电脑!别盘在我的电脑上甩尾巴啊败家蛇!!
(十)
我把作业和笔放在一旁。
然后,‘唰’地扫开电脑盖上的小蛇,翻开屏幕,开机。
小黑蛇的脑袋重重磕在了桌面上。
啊,世界清静了。
我视线停留在屏幕上的开机动画,幸灾乐祸。
小黑蛇晃着脑袋支起半个身子,张开嘴‘嘶嘶’吐着蛇信,凶狠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!摔疼我了!”
我懒懒地瞥它一眼,理直气壮:“你妨碍到我学习了。”
“……”
于是小黑蛇默默合上了嘴巴。
电脑提示“请输入开机密码”。
我刚准备按键盘,忽然目光一转看见旁边目光灼灼的小黑蛇,于是伸出手指强硬地把它的小脑袋撇向另一边。
小黑蛇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抗拒:“你你你想干什么??!”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。
我严肃地看着它:“开机密码属于高级机密。请自觉回避。”
“……”
小黑蛇看了我一眼,小眼神非常哀怨。
它垂下头颅,沉默地爬走了,背影优雅而萧瑟。我下意识地放下手,却不想压到了它的尾巴。它回头瞪我,想是压得疼了,抽出尾巴高高扬起,看样子是想狠狠地甩我一尾巴。
我没动。
它的尾巴僵在半空中,好像定格了般。
最后,尾巴软软地落下来,像片坠落的的叶子贴着擦过我的手背。细小的蛇鳞温度冰凉,触感犹胜玉石。
它的尾巴尖离开之前偷偷地,又轻轻地戳了下我的右手小拇指,然后慢悠悠地爬走,‘回避’去了。
我盯着自己的小拇指发呆。
方才那一下,不疼,却微微的痒。
(十一)
江霁月放下游戏已通关的手机,看向我:
“阿塵,你刚刚有和我说什么吗?”
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小黑蛇‘回避’的地方,抬起头笑了笑:“没什么。我自言自语。”
(十二)
李馨拆开了一包乐事。
“吃吗?”她咬着薯片,包装袋递过来。我侧头一看,番茄味的。于是就不客气伸手抓出两片。
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~”李馨又把薯片递向了其他人。
我咬住薯片,一低头,看见了电脑旁盘成一团的小黑蛇。它脑袋埋得低低的,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鼠标。一副被冷落的样子,可怜极了。
跟宠物似的……
我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。想了想,把手里剩下的半截薯片递了过去。
“吃么?”我伏在桌上看它,小声问。
小黑蛇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薯片,歪着头似乎是在考虑这东西能不能吃。
……场面安静的有点尴尬。
我想起刚才网页上查到的蛇类百科,这种脊椎动物似乎是……肉食性的?
给蛇递薯片的我莫不是傻掉了。
我悻悻的准备把那半截薯片拿走,小黑蛇看出我的意图,张开嘴巴飞快地咔擦一声咬住了薯片,淡金色的眼瞳气呼呼凶巴巴地瞪着我,似乎在控诉我虐待动物。
我下意识地松了手。
“你吃素?”我盯着它,好奇地问。
小黑蛇叼着半截比它脑袋还大上一倍的薯片,高傲地背身不看我,尾巴一甩,优哉游哉地慢慢爬走了。
嘿,脾气这么大心眼这么小,肯定还在记恨我刚才压疼它可爱小尾巴的仇。
我勾了勾嘴角,坐直身体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。
话说回来,它真吃素啊??
(十三)
我把作业的电子档发送到老师的邮箱后,伸个了大大的懒腰。
黑色小蛇盘在我的蓝牙台灯上,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尾巴。
我合上电脑,起身从柜子里找出睡衣,随便把头发挽起后冲向了浴室。
小黑蛇仍晃着它的尾巴,在台灯柔和的白光下,却没有留下影子。
李馨拆开了一盒水果味的凉果,塞了一个在嘴里,转头一看。我的位置空无一人。
“咦,阿塵人呢?”
江霁月翻着书,手随手指了指,示意人在浴室。
于是李馨把凉果放在了桌面。
一直焉戚戚的小黑蛇终于抬起了头,淡金色的蛇瞳盯着那块凉果,然后,歪了歪脑袋。
半小时后,我洗完了澡,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。
阳堇:“啊,到我洗澡了。”然后把手里的凉果塞进嘴里,急急忙忙爬到床上去拿睡衣。
“阿塵,李馨给你的凉果放你桌上了呦。”
……桌上?
我瞥了一眼半个凉果都没有的桌面,再看看蛇鳞上沾着一点凉果粉的黑色小蛇,哪还不知道室友的爱意进了谁的肚子。
小黑蛇:“……你、你盯着我干甚。”
我拉开椅子坐下,慢慢凑近它,轻声细语地问:“我的凉果,是你吃的?”
小黑蛇:“……”
它垂下了脑袋。尾巴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台灯。
我笑了笑。
然后弯腰从书桌底下抽出那个木盒,打开盒盖,捏着小黑蛇的脑袋把它塞了进去。
“在里面好好面壁思过去吧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“敢随便跑出来,我就把你连盒子带蛇扔到学校的化粪池去!”
小黑蛇:“……”
新时代的姑娘,真不讲道理。
(十四)
第二天,当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,一睁眼就看见了盘在我枕头上的某条黑蛇。
我:“……”
掐掉还在响个不停的闹钟,我捏着小黑蛇的脑袋,一手拉着尾巴,把它盘成一团的身体扯直了。
“啊——你你你想做什么??!”
小黑蛇尖叫。扭着身体不断挣扎。
我不管也不顾,把它细长的身体打成一个结,然后下床从阳台上扔了出去。
“滚!”
本少女的闺床也是你能随便爬的吗?!
(十五)
在其余三名室友并不知情的情况下,小黑蛇在我们宿舍定居了。
——我发誓我真的很想把它打成蝴蝶结。
然后打包扔进垃圾车里送走!!!
每日睁开眼,看到的肯定就是在我枕头上盘成一圈的某条蛇。
当然我也不会跟它客气。拉直、打结、扔下楼。
一气呵成。
(十六)
“小姑娘你这么虐待神兽,你家里人知道吗……”
它躲在书架里,就露出个脑袋看着我。
我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键盘,瞥都懒得瞥它一眼。请假太久,我都欠下一堆的课业了。
“神兽?就你。”千年老妖还差不多。而且还是特别废的那种。
“我真的是神兽!知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吗?我当年可是比他们还要高一阶的!”
“哦。”牛皮谁不会吹啊。冷漠。
“我跟你说……”
它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絮絮叨叨的说起那些年的那些事来,吵得我脑仁疼。
我伸手拿起一旁的圆珠笔对准它的脑袋就是一戳。
“闭嘴。我今天还有三份课业要提交,别打断我思路。”
“……”
它躲开我的突袭,这下连脑袋都缩进书架里了。
“我当年真的超厉害的……”
书架里响起它弱气的声音,听起来可怜巴巴的。
“哦。知道了。”
要是真的超厉害,那怎么会每天早上起来都被我打成结扔下楼?
开玩笑。
(十七)
和这条小黑蛇被迫同居的第二个星期,我发现了它的一个……奇特的癖好。
它居然喜欢和江霁月一起看言情剧。
而且看也就算了,居然还总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泪?!!
失敬失敬,原来这还是条感情丰富、小心脏无比脆弱、泪点比有关部门行动效率还低的蛇。
上次江霁月忽然来了兴致怀缅一去不复返的童年,居然看起了《还珠格格》。这条蛇就趴在电脑屏幕面前,江霁月看了多少集,它就哭了多少次。
完了后,江霁月从我桌上抽了一打纸擦桌子。
“咦,我桌面最近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就冒出水?这么湿!”
阳堇探过脑袋看:“难道又是回南天?”
“拜托现在是十月份啊!”
“那是你的水杯破了漏水?”
……
讨论当然是没有结果的。
因为罪魁祸首是完全超出了她们认知范围的存在!
如果我说出事情的真相——
她们的世界观估计就得崩溃一遍然后再重建了。
(十八)
我黑着脸把那条躲进书架的蛇拎出来,打成结塞进木盒子里。
“给我进里面去面壁思过!”
大概是心虚,它连个挣扎都没有,就光在那呀呀的尖叫了。
我再一次庆幸室友们看不见它也听不见它的声音,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被迫跟一条雄性黑蛇同居了那么久,非得把我按在地上打死不可。
李馨敷着面膜,忽然说:“我好像听见了什么……”
我面不改色地打断她:“肯定是隔壁排位又扑街了在问候敌方或者己方猪队友。习惯就好。”
李馨沉默了半分钟,忽然点头:“嗯,那确实该骂。隔壁操作水平太烂了。”
“我都完全不敢和她们开黑。不然到时候一盘打完,问候别人家祖宗的就是我了。”
我微笑地点头。对此不发表自己的任何感想。
(十九)
我要买捆胶带把盒子封个百八十层,然后再锁到行李箱里去!
最好是把那条蛇封在里面,永远别出来了!
(二十)
晚上八点多,被我塞进盒子里面壁的小黑蛇晃晃悠悠地爬出来了。
我从笔筒里抽出削苹果用的小刀,刷的横在它面前。
“!!!”
它被我吓了一大跳,咻地一下,整条蛇就缩到了江霁月桌面上,躲在她摆放角落的一堆瓶瓶罐罐里。
“你你你你要、要干什什什么??!蓄意、蓄意谋杀神兽,是要遭遭遭天谴的!!”
——被吓得太厉害,连说话都结巴了。
我亮了亮小刀,然后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。
“别紧张,只是削个苹果。”我说。
“呼……这样啊。”它松了一口气,然后慢慢悠悠的从江霁月的桌子上爬回来。
“不过——”削完苹果后,我又把小刀刷的横在它面前。
我看着它漂亮得过分的淡金色眼瞳。
“下次你再掉一滴眼泪在霁月桌面上,我就把你当苹果削了。”
知道这一个多星期来,江霁月抽空了我多少盒纸巾吗?啊?!
三盒!整整三盒!!
还是光擦桌子不擦眼泪的那种!
(二十一)
小黑蛇躲开我的刀,又咻地一下躲进了我的书架里。
“我、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!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……我忍不住就……”
“那谁来可怜我的纸巾?”
我狠狠瞪了它一眼。
抽出纸擦擦刀黏腻的苹果汁,我把小刀收回鞘里放回原位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它小小声的道歉。
“……”我拿牙签插着苹果瓣塞进嘴里,没有说话。
一分钟后。
“请问……我能吃一块苹果吗?”
它从书架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,眼神希冀地看着我。
我抿起唇,一脸嫌弃。
“就,就一小块……”它缩回去了半个脑袋,但还是不肯放弃。
……
这副委委屈屈的受气包小媳妇样。
我当初是怎么觉得这条蛇高贵冷艳的??当时我是瞎了吗。
随手插起一块苹果塞过去,我别过脸。
“就一小小块。”
我说。
-未完待续-
……
不催是不会写的。
求,求鞭挞??